首页 > 文史天地

从秦人族源看华夏文明的“多元一体”

□ 董芬芬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、博导

发布时间:2022-09-02 16:51:23 来源:民主协商新闻网

首先,要从甘谷“朱圉山”名称的来历说起。清华简《系年》记载,周成王伐商盖,杀飞廉,西迁商盖之民于邾圉。邾圉就是《尚书·禹贡》中的“朱圉”,也就是今天甘肃甘谷县西南的朱圉山。我们还要问:秦人西迁之处为什么叫“朱圉山”?

“朱圉”出现在《尚书·禹贡》中,说明这个名称比较久远。“圉”,即囹圄,关押犯人的地方,又引申为“养马处”。秦人谪戍于此,身份是战败者;后来他们在这里养马很成功。“圉”,无论从秦人最初的身份,还是后来的养马事业,都可以讲得通。

“朱圉山”的“朱”,通于加耳旁的“邾”,本人认为“邾”指邾娄、邾人。春秋时山东有个国家叫邾国,邾国更早称为邾娄,战国时又称邹国,孟子就是邹国人。邾娄,邾,邹,读音有缓急的变化,所指是相同的。周代以前,邾娄是以曲阜为中心的、包括了古兖州、徐州的许多地方,曾经是殷商的大本营。邾娄是与商奄、东夷可以互换的概念,邾娄即东夷。所以,“邾圉”意思是邾娄聚居的地方。

“邾娄”的发音和意义由“涿鹿”而来。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说黄帝“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,遂禽杀蚩尤。”王献唐先生从音韵学角度,论证邾娄是涿鹿的音变。蚩尤本是炎帝部族,原在中原黄河流域,战败后四处迁徙,地迁名随。邾娄,即从涿鹿东迁而来。

西周初年,周公东伐商奄,战败西迁的邾娄,也是名随族迁,他们聚集地就称为“邾圉”。这就是朱圉山名称的来历。“朱圉山”的名称,说明秦先人的确是由东夷西迁而来的。

第二 ,秦人凤鸟崇拜与伏羲风姓的关系。秦人有凤鸟崇拜的传统。传说女修吞玄鸟卵而生下秦人始祖大业,这与商人始祖因简狄吞玄鸟卵而生的传说,如出一辙。东夷以凤鸟为图腾。春秋时郯国国君讲过少皞氏以鸟名官的故事。秦人出自少皞,少皞氏后裔都是赢姓。

东夷风姓之国也不少,风姓祭祀的是太皞伏羲氏,相传伏羲风姓,东夷风姓是伏羲部族的后裔。

以凤鸟为图腾的赢姓,和祭祀伏羲的风姓,其实出自共同的文化渊源。风,古作凤。古人初造字,多象形指事,风,无形无象,没办法表现,就以“凤”来表示。甲骨文、金文中的凤字,均是风的意思,这是学者的共识。风姓及凤鸟崇拜,都是伏羲文化的遗留。伏羲风姓,古代有八风之说。八风,八卦之风,八方之风,八节之风。少皞氏以鸟为官,不同的鸟名表示不同节气,从文化上明显与伏羲八卦之风一脉相承。秦人的鸟崇拜,也是伏羲八风、八卦文化的演变。

第三,从秦人族源看华夏文明的“多元一体”。传说伏羲生于古成纪,古成纪指葫芦河流经的区域,正是大地湾一期文化的分布地区。彩陶文化从大地湾一期,沿着渭水,逐渐向东传播,关中、中原以及山东等地的伏羲传说,是起源于大地湾的伏羲文化传播、迁徙的结果。

秦人来自东夷,而东夷又是炎帝部族的后裔,归根到底是伏羲文化的后裔。周初西迁到朱圉山的秦先人,其实是回到了始祖伏羲的发祥地,回到了八卦起源的地方。秦人之所以后来能取得辉煌的成就,与他们吸收、融合传统伏羲文化与东夷文化、周人礼乐文化及骁勇善战的西戎文化密不可分。对中国影响极其深远的秦文化,就是各个优秀文化的结合体、共同体。

在华夏文明起源的重大课题中,甘肃是绕不过去的,大地湾文化、仰韶文化、马家窑文化、周文化、秦文化都崛起于这块神奇的土地,甘肃是当之无愧的文化大省。左宗棠有副对联:“积石导流归大海,崆峒倚剑上重霄。”崆峒讲黄帝的故事,积石与大禹有关,这副对联是“华夏”二字最凝练的表达,揭示甘肃在华夏文明起源方面举足轻重的地位。我们的研究工作也任重道远。

责任编辑:崔莹